第24章

他本想报林缘救命之恩，圆自己一守护美人的痴情美梦，沈乔被王府休妻后回娘家就是了。

只要她跟自己服软，不再去找林缘麻烦，他还是乐意给沈乔一栖身之地的。

可那日她竟害了林缘的孩子！

娇柔美人在无人处委身自己怀中，泪如珠玉。

“沈郎，那是你我的孩子，沈乔好狠的心。”

林缘是他穷尽温柔呵护的美梦，本无奢望——可她竟然说他们二人有了孩子！

短暂欣喜顿时被无尽懊悔愤恨替代，他恨沈乔，恨沈乔剥夺了自己揽白月光入怀的美梦！

理智焚尽，他只想让林缘活下去。

听说杜修齐要沈乔取血，他递刀协助，故意不看沈乔那期盼眼神。

这是她害了自己孩子的代价。

可沈乔怎么会死呢？

那撑着渡船摇曳山水间的小姑娘，此时在哪呢？

闭眼间，他又看见沈乔奄奄一息，躺在柴房的可怜样子，手臂颓然无力，上面道道深红，都是他的手笔。

回忆僵冷如冰，那凉意正丝丝向他骨头缝钻去。

林缘几乎摔了屋里能拿到的一切东西，癫狂如此，还是没人来看她一眼。

受杜修齐威胁的下人不敢看她，府外的亲人也无法进府，兜兜转转，能站在她面前对话的竟只剩了我一个。

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？”

原先华贵锦缎被她扯得寸断，头发也不再梳洗，乱作一团，怎么看怎么像个疯子。

我语气恳切，“我是可怜娘娘你啊。”

听闻此言，林缘那颓然低垂的头忽的抬起，眼睛亮得可怕，“你什么意思！”

“娘娘在此受难，林家人不管不顾，实在不是君子所为。”

“他们怎么可能不救我！”

林缘定定神，瞪了我许久，“你在这等着。”

她扯下外袍，跌跌撞撞跑了出去，在院子里倒腾许久，总算拿回一席薄纸，“这是你的身契。帮我去林家送信，说我被杜修齐幽禁在此……如果事成，我不仅还你身契，还会赏你黄金百两！”

身契对我毫无意义，我也不是真心想替林缘传信，敷衍答应几句，含着笑意出门去。

只是不知道藏在墙头的萧宁，有没有看清林缘刚才开暗室的动作？

他的动作比我想得还快，我刚到江边，已经瞧见他在木屋内蹦跳着细数账本。

账本内林林总总，写了林家贿赂官员，瞒报税银等等明细，拼凑起居然是如同天价！

“林家赚的钱……都能赶上半个国库了！”

林缘没等到林家上门，却等到林家满门获罪，下狱待抄斩的消息。

为林家伸冤过的沈安也受了牵连，夺官流放，终身不得入仕。可惜，此次再没有人肯四处磕头，替他求一处生路了。

至于杜修齐，一向明哲保身的他自然不愿与林家“同流合污”，林家被抄后不过一刻，便拿来一碗红花下了林缘的胎。

听说那夜林缘尖叫了一个时辰，血流不止，等天亮丫鬟进去查看时，已经剩出气没进气，被杜修齐丢在庄子上自生自灭了。

沈安流放时，我还是跟着萧宁送了他一程，也算圆了当年函州之行我未送别的遗憾。

白云青山仍悠悠，今人不复故人愁。

“沈安。”

萧宁怕我伤心，怀里揣着几条新买的丝帕，只等我流泪，可我难得心中毫无波澜。

“一路走好。”

沈安身着囚服，血迹斑斑，双目也不复晶莹，木然看着我敬酒，嘴唇翕动，似乎想不起我是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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