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四章 对质

凌沐妍依旧不愿意相信，固执地道：“估计还是你看错了，云公子怎么可能喜欢上我？”

明明刚见面的时候，云公子跟她十分不对付，还对自己呵斥了一番。

如今这才多久，青霜就说云公子心悦于自己，简直把凌沐妍吓到了。

青霜叹气道：“姑娘，自欺欺人是不对的。看姑娘的神色，似乎已经回过神来了，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。”

“行了，这事不要再说了。”凌沐妍摆摆手，只觉得郁闷得要命。

一心以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桃花是言恒，谁知道忽然来了一个大惊喜啊，竟然是云公子。

光是想想，她就觉得可怕了：“你再说下去，我今晚怕是要做噩梦的。”

青霜听了，不由哭笑不得：“姑娘，云公子一表人才，又是大相师的高徒，这话传出去，多少高门贵女要嫉妒姑娘的，怎的姑娘如此嫌弃云公子？”

“不是嫌弃他，而是感觉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，忽然说要在一起……”凌沐妍想了好一会，才勉强憋出一句来：“就跟鸭子和天鹅，谁也不该看上谁才是。”

青霜忍俊不禁地打趣道：“姑娘这般说，云公子到底是鸭子还是天鹅？”

凌沐妍说完，自己也憋不住笑开了：“当然我是鸭子，还是丑丑的鸭子，一个偏远小地方出生长大的小丫头，哪里能配得上京中的翩翩俊郎君？”

“姑娘倒是很不必妄自菲薄，等比试拿到名词，这媒婆恐怕要踩断门槛了，姑娘就是拒绝也得口干舌燥的。”

青霜光是说说，凌沐妍就连忙摆手道：“可别吓我，媒婆什么的，还早着呢。”

“其实也不早了，若非凌夫人身子骨不好，也很是时候给姑娘开始挑夫君的。”青霜摇摇头，又道：“不过凌夫人没提前定人家也好，姑娘如今在京中，多少高门大户想要求娶，若是嫁在小地方，倒是可惜了姑娘。”

“明明说的是云公子的事，怎么就牵扯到我的亲事上来了？”凌沐妍摆摆手，有气无力地往房间走去了：“我得好好歇一歇，回头还得跟蒋家人当面对质。听着蒋家似是咬上爹爹不放了，也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。”

不管他们想做什么，凌沐妍也绝不会让这些人给凌大老爷身上泼脏水的。

青霜安慰她道：“姑娘放心，清者自清，那些小人不会得逞的。”

“希望如此了，”凌沐妍轻轻叹了一口气，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。

毕竟那么久远的事，凌大老爷又不在，光靠她一张嘴，真能挽回爹爹的名声吗？

不过想得越多也没用，到时候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好了。

凌沐妍心安理得回去歇下了，第二天却被青霜焦急地摇醒的：“姑娘快起来，蒋家人进京来了。”

“这么快？”凌沐妍顿时起身洗漱穿衣，一面问她道：“昨天才说赶路过来，怎的今天就到了？”

“说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，一路就没停下来过。一行人风尘仆仆的，听说跑死了好几匹骏马。说是大相师这位大徒弟心急如焚，担心蒋家几位公子怕是熬不住，赶紧带人过来让大相师看看，兴许还有救。”

“真是这般热心肠，就不会让两个体弱的人拼命赶路了，这不是半路上要了他们的命吗？”凌沐妍嗤笑一声，压根就不觉得这位大相师的高徒说得是真话，冠冕堂皇的面子话而已。

可怜蒋家那两位公子，也不知道有没给颠得三魂七魄都没剩下多少的。

“既然来了，我们也不好在府里躲着，这就进宫去？”凌沐妍整了整衣衫，看着青霜麻利给自己梳好头，简简单单梳起来，没戴上什么首饰，朴素干净，今天正合适。

马车早就备好了，她依旧只带着青霜进宫。

宫门前的御林军没怎么盘问，看见凌沐妍露面，就爽快地让她进去了。

只是就要进去前，一个御林军压低声音提醒凌沐妍道：“大相师那位大徒弟已经带着蒋家人进宫了，蒋家两位公子体弱，只剩下一口气了，依旧请几位太医来施针，瞧着就吊了一口气，只怕熬不住的。”

凌沐妍听得皱眉，还是郑重地跟这位御林军侍卫道谢了。

侍卫笑着摇头道：“姑娘有所不知，之前凌二老爷卖的风水物，其中一件就在我的祖父那里，是我送给祖父的寿礼。若非姑娘出手，祖父怕是要没命的。”

这是报恩来了，凌沐妍笑着摇头，没再说什么。

马车越过侍卫进去了，青霜这才小声道：“好人有好报，姑娘这才进宫，就有人上赶着给姑娘报信了。”

“也是巧得很，不过是小事罢了，我从没想过会有人如此感激。”凌沐妍的确没想到，当初只是看凌二老爷太胡闹了，把风水物卖出去实在是害人，就出手把此事了结。

谁知道这位御林军侍卫对自己千恩万谢的，在宫中传递消息，被人发现，那就是大罪。

若非信得过自己，他哪里会急着来报信？

凌沐妍轻轻一叹，都说有因有果，她种下了一个好的因，于是有了今天好的果，其实也挺不错的。

原本因为蒋家人进京来不悦的心情，也因为御林军侍卫寥寥几句话，让她心头轻快了不少。

等在前殿面圣的时候，凌沐妍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微笑：“民女拜见皇上，拜见大相师。”

“平身，”皇上也没为难她，让太监搬来椅子叫凌沐妍先坐下。

“蒋家人已经来了，几位公子身子不便，就只能请蒋当家跟姑娘当面对质了。”

凌沐妍点头道：“是，皇上。”

她不在意谁出来跟自己对质，反正这种莫须有的罪名，凌沐妍是绝对不会替凌大老爷应下的。

蒋老爷很快就出来了，整个人瘦得有些厉害，长袍空荡荡的，一张脸惨白，又憔悴得很。

眼下的青影浓重，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个好觉了，他看见凌沐妍，冷着脸撇开，先对皇上行礼了。

皇上摆摆手道：“行了，蒋当家有什么想问的，这会儿就问凌姑娘吧。”

“是，”蒋老爷转过身来，冷冷地问：“其实草民没什么好问的，毕竟凌大老爷的事，凌姑娘未必清楚。那时候凌姑娘才几岁，哪里就能记事了？”

凌沐妍反驳道：“蒋老爷不问，爹爹又不在，若是无中生有，谁也不会知道是不是？”

“一派胡言，分明是当年凌大老爷告知在下这个方法，不然我哪里会在几个儿子身上尝试？毕竟凌大老爷的名声在外，我想着他绝不会害人，所以才敢大胆用上。”蒋老爷说得头头是道，语气咄咄逼人。

凌沐妍倒是一点都不怕，她很了解凌大老爷的性子，不由问道：“蒋老爷这么说，我倒是想知道，爹爹什么时候跟蒋家有交情了？如果我没记错，蒋老爷并非相师，怎会认识爹爹？”

一个相师，另外一个不是，居然成为莫逆之交了吗？

明知道蒋老爷不是相师，凌大老爷就告诉他这个法子，在蒋家造一个相师出来？

“若是真有这样的好法子，爹爹不急着给二叔用，倒是给一个陌生的蒋家用上，莫不是蒋老爷当初有恩于爹爹，还是拿什么威胁他，胁迫他，不得不说出这样的秘术来？”

蒋老爷被她一番话气得脸色涨红，呵斥道：“小小丫头，一张嘴倒是厉害。当年你娘亲病重，凌大老爷没有药钱，正好我家夫人在，一时心软就借了不少银钱给他。凌大为了报恩，听说蒋家上一代曾出过相师，这一代却并没有，这才会想着给蒋家帮忙。”

“我还以为凌大老爷这是报恩，谁知道是报仇来着，如今家中三子，一个瞎了，两个气若游丝，也快要不行了，凌大老爷不在，父债子偿，凌姑娘该给蒋家负荆请罪才是！”

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，凌沐妍抬了抬眼皮，不得不叹一声：“蒋老爷似乎忘了，爹爹虽然不在，不能为自己辩解，我却是能看得见的。”

她这才慢慢抬起头来，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蒋老爷，直看到他满脸僵硬，正要忍不住发怒的时候，这才嗤笑着开口道：“凌家数代都是相师，很清楚因果报应。如果爹爹真帮了蒋家，造出三个相师来，那么就不会有我在。反倒蒋老爷每说一句谎话，因为诬陷的是相师，这报应就得翻倍。谎话说得越多，报应就越多，蒋老爷真要继续说下去吗？”

她不在意地道：“如果蒋老爷不担心，那就继续说下去。容我仔细看看，被厄运缠满全身究竟是什么样的境况。毕竟我总在小城里，在京中也没出来怎么走动，见过的人实在太少了。如今有蒋老爷在，倒是让我能大开眼界。”

听凌沐妍说得笃定，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，蒋老爷的一张脸变得刷白，有些绷不住了，慌慌张张地辩驳道：“不，我哪里有说谎，分明是你这丫头诈我的！”

“是不是有诈，蒋老爷试试不就知道了？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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