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九章 哭泣
小太子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，凌沐妍看着年纪不大，居然身子骨这般孱弱。
不过也是，凌大老爷失踪之后，孤儿寡母的，凌母还是个病秧子，一家的担子都压在凌沐妍的肩头上。
凌大老爷不在的是，凌沐妍才是个几岁的丫头，家里的银钱是有数的，就算后来不停变卖，又有好心人稍微接济，也不会过得太好，勉强能过下去而已。
“也好，凌相师就让御医调理身子骨。身边伺候的也尽心些，若是凌相师看着书回不过神来，就把书册直接拿掉便是了。”皇帝摸着胡子，忍不住笑了。
凌沐妍看书看得如此入迷，足见她是个爱书之人，又对小太子颇为关心。
她既然为身边的丫头求情，皇帝也就不计较了。
凌沐妍苦笑，看着御医写了药方，皇帝还亲自过目后才让药童去煎药，很快就送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。
彩霞已经把蜜饯准备好了，凌沐妍视死如归地一口把汤药闷了，含着蜜饯依旧感觉嘴里满满的苦涩。
这还是第一天第一碗汤药，不知道要喝多久，她就有些郁闷了。
小太子站在凌沐妍旁边，见她被苦得皱成一团的脸，一本正经地道：“凌相师，苦口良药，要乖乖听御医的话，每天都不能端了这汤药，身子骨才能尽快好起来。”
皇后听了不由用袖子遮着半张脸微微笑开了，皇帝也是摸着胡子“哈哈”笑了：“凌相师为了你的事鞠躬尽瘁，太子是该多关心关心凌相师的。”
小太子认真地点头后说道：“父皇，以后儿臣每天会过来盯着凌相师把汤药喝掉的。”
凌沐妍目瞪口呆道：“这……太子殿下学业繁重，这点小事就不必了。”
“不是小事，凌相师尽早好起来，才能帮我的忙，不是吗？”小太子是铁了心要亲自来监督凌沐妍喝药，皇帝摸着胡子满意地笑了。
皇帝和皇后相携离开，小太子却是留下陪凌沐妍用饭。
因为喝药的缘故，有些忌口在，晚饭相当清淡。
小太子规规矩矩坐在桌前，对面前清淡的菜式也没任何意见，一口接着一口，慢条斯理吃了八分饱便放下了双筷。
凌沐妍喝药后只觉得吃什么都是苦的，实在没什么胃口，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。
小太子见了，还板着脸道：“凌相师，不能挑食。”
凌沐妍心下叹气，小太子年纪不大，性子实在是老气横秋的，她怎么感觉自己多了一个爹？
有小太子监督，她好歹又多吃了半碗饭，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放下碗筷。
小太子皱着小眉头还是有点不满意，不过凌沐妍之前不舒服，吃得少也是应该的，想着明天让她多吃一点就好了。
厨房送来的饭菜虽然清淡，大部分是素菜，却都是精心准备的。没有荤腥，味道却极为鲜美。
若是这些凌沐妍不喜欢，小太子琢磨着回头叫御厨使出浑身解数，好歹叫她喜欢得能多吃一些的。
他跟小大人一样操心着，只觉得凌沐妍太不会照顾自己了。
小太子还真是每天盯着自己吃饭，凌沐妍有些哭笑不得。
不过见他还特地认认真真派人去御厨叮嘱过，什么是凌沐妍喜欢吃的，什么是她上一顿多吃一口的，少吃一口的，小太子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每次上来的菜式，必然是凌沐妍喜欢的，叫她心里暖融融的，只觉得小太子实在太温柔贴心了。
就是她去藏书楼看书的时候，小太子也要让青霜和彩霞一起盯着，每过半个时辰就要凌沐妍起身走一走。
晚上刚天黑，两个丫头就要催着她回来歇着。
晚饭后不能看书累着，青霜和彩霞就轮流念一念游记来消遣，也是小太子临走前吩咐的。
被小太子盯着几天，凌沐妍也习惯了这些苦口良药，气色好些了，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。
“真不愧是御医，妙手回春，这才几天的功夫，就让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她跟言恒感叹的时候，见他坐在桌前盯着一盒玉石皱眉，不由纳闷：“怎么，这些玉石不够好吗？”
“不是，”言恒一个个拾起玉石，很快它们都化为灰烬了：“这玉石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“太子殿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喜欢玉石，就派人送过来了。好像还是他私库里头的，一共送了两盒过来。”凌沐妍把另外一盒玉石拿出来，推到他的跟前。
言恒的脸色有些白，转眼间也把这些玉石化为尘埃了：“小太子对你不错，只期望他长大后也能对你这么好。”
“长大后的事，谁知道呢。”凌沐妍笑笑，奇怪道：“有言公子在，我没什么不放心的。太子殿下以后对我好不好，又有什么关系呢。”
“皇帝年纪虽然不大，身子骨看着也硬朗，再做个二十年没事。二十年后小太子登基，也这么用心照顾你的话，就算我不在，你也可以放心了。”
言恒这话一出，凌沐妍顿时坐直身紧张道：“言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，你是想要换个主子了吗？”
“换什么主子，你已经够我操心的了，换个人只怕是没力气再如此操心的。”言恒顿了顿，说道：“我总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，我每次出现耗费的精力太多，再送多少玉石来也是杯水车薪，最近会渐渐减少出现的次数。我不在的时候，你也得小心谨慎才是，别犯傻，也别太容易相信别人了。”
凌沐妍有些担忧道：“言公子跟我说实话，到底出什么事了，真的是因为玉石的缘故？精力不够，那我就让青霜四处弄些玉石过来，总会让言公子足够用的。”
“不必费心了，我已经活得够久了。在这珠子里呆了快百来年，也是呆得够了。器灵虽然现形不容易，寿岁比人长一些，却也不会很长。”言恒笑笑，对自己有一天会消失的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，所以并不会太担心：“人总会死的，器灵也是一样。你总不会以为我这个老爷爷能够长长久久一直活着吧，那就是神仙了。以我的能耐，还做不了神仙的。”
他最后还开起了玩笑来，只可惜凌沐妍压根就没被逗笑，反而是红了眼圈：“怎么会，你我相处还不足一年，怎么就说够长了呢？”
她还盼着能够跟言恒长长久久过下去的，如今他却说自己活得够久了，有些厌倦了，打算放弃了吗？
“不管你怎么说，我都会让人把更多的玉石弄过来的。言公子可以不必经常出现，但是偶尔也现身让我瞧瞧，叫我知道你还在，好吗？”
凌沐妍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，似乎眨眨眼就能掉下来一样。
言恒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，勉强点头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说完，他有些受不住，尴尬地伸手拍了拍凌沐妍的脑袋算是安慰她，然后转身就消失在她面前，回到黑珠子去了。
凌沐妍伸手抚摸着黑珠子，轻轻叹气。
其实她也明白，言恒活了将近两百年，确实很久了。
就算漫长的生命里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黑珠子里沉睡着，对言恒来说，或许早就有些厌倦了。
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，凌沐妍到底还是忍不住抓着黑珠子哭了起来。
她从跟言恒相遇后就顺风顺水的，两人也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。
凌沐妍还以为他们不会分开，谁知道这么快呢。
言恒的身影再次出现，无奈地张开手臂，牢牢把她抱在带着凉意的怀抱里：“好了，别哭了。”
凌沐妍埋在他的胸膛上，虽然并不想在言恒面前哭泣，可是眼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：“我、我也不想的……”
“再哭下去，明天眼睛肿了，小太子肯定又要焦急一番，找伺候你的丫头们问罪去的。”言恒伸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，只觉得指尖被烫得连心口都有些疼了。
哭了一会，凌沐妍这才慢慢收住了眼泪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埋在他的胸口，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。
她如今双眼肯定红肿得跟桃子一样，实在有些丢人。
“怕什么，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？”言恒伸手挑起凌沐妍的下巴，看着她果然双眼红红的，不由笑道：“如今就跟红眼兔子一样，实在是惹人怜爱。”
凌沐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：“谁让言公子突然提起此事，叫我伤心难过。不管如何，我总想言公子能够继续陪着我的。爹爹不在，娘亲在远方，我身边就只有言公子你了。”
“我说过的，相师总是要自己一个人继续走下去，而不是依附在谁身上。”言恒轻轻叹气，又道：“我会尽力留下的，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，免得哪天我突然消失了，你会太难过的。”
“不会有这一天的，或许是我私心重，总盼着等我去了的那一天，还能在言公子的身边。”凌沐妍低头抹去眼泪，苦笑着说道。
言恒眯起眼，她的意思是想要死在自己之前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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