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高焱！你个挨千刀的畜生！
一个小时后，三轮车后面跟着一群闻柴油小屁孩的高焱急匆匆赶回了家，就见院子里歪七扭八或坐或站着不少人——
高耀祖蹬直双腿靠在竹椅上卷烟，扯着破锣嗓子不干不净地骂婆娘骂孙女。
旁边的白兰娣也是同款姿势瘫在竹椅上，附和着高耀祖一起咒骂。
高光宗则是蹲在地上闷头抽旱烟，深深皱着的川字眉心昭示着他此刻在心底的盘算，妈的，究竟该跟高焱要多少赔偿呢？
白秀禾垂泪护崽崽，仿佛一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老母鸡。
已经赶回来的高大橘举着那把剁猪草的锈迹斑驳豁口刀，一马当先挡在奶奶与妹妹的前面，仿佛一尊怒目女金刚。
众人听到三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，不约而同望向了高焱这边——
“爸！我爸回来了！”
“真的是爸爸，嫲嫲你快看呐，我爸回来了！”
“是……是阿焱吗？咋开着三轮车……”白秀禾皱纹丛生老泪纵横的脸上，惊喜交加：
“哎，还真是阿焱！”
这一下，可谓是真正的炸了锅！
高耀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在哎呦一声后栽倒竹椅里，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替儿子开心而是急着咆哮：
“高焱！你个挨千刀的畜生！！敢拿老子的钱买三轮！！！”
白兰娣的反应也很精彩，脸色黑一阵绿一阵，心想：【我家都没买三轮呢，凭啥你小子先买，呸！】
实际上，他家在羊城倒卖服装的长子与倒卖鞋包的次子都有三轮车，不过是用来拉货的且都在羊城没敢开回村。
两个儿子深知老娘有爱显摆的臭毛病，生怕开回来三轮车就被家里扣住了，这会让他们本就不富裕的小家庭雪上加霜。
高光宗还算理智，慢悠悠将旱烟的烟锅在鞋底子磕了磕，压低声音道：
“高焱走时候身上笼统就一千块不到，咋可能买得了三轮车？指不定借人家谁的。”
白兰娣几乎是在老伴说话期间就笑开了，心理总算平衡了一丢丢：“哼，我就知道烂泥是扶不上墙的。”
……
高焱将三轮车开回院子，熄火后拎着摇把跳下来，问：“大橘，这是咋回事？”
高大橘与妹妹们哒哒哒跑了过来，满眼都是对老爹的期盼对三轮车的稀罕以及有委屈亟待诉说的迫切：
“爸，你可算回来了，他们又欺负我们……”
“爸，爷爷要把小七卖给姑婆家的大孙子当童养媳……”
“爸，我用火杵打了他们两个……”
“阿焱回来了，这哪来的三轮车？”
闺女们与奶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，就跟那噼里啪啦放鞭炮的声音与鼓乐唢呐混合一般，高焱的脑壳嗡嗡响！
他连忙抬起手在半空压了压，目光看向大闺女：“大橘，你先说。”
高大橘义愤填膺跟老爹告状：“爸，你昨天出门后爷爷就没憋好屁，他专门翻山越岭去了五十里外的姑婆家，然后今天领着姑婆一家来抢小七，说要带回去给旺财叔的狗儿子当童养媳……”
“骂谁狗儿子呢？你个没脑子的赔钱货！”旺财一家三口的摩托车也驶进了小院，发飙回怼的正是旺财本人。
这下子，人都到齐了。
“既然你们也来了，那咱对质一下……”高焱刚说了这句话，高光宗立马鸡贼地扯着嗓子嚷嚷：
“你家小五用火杵打了我婆娘两只膝盖，她现在连走都不能走了，高焱，你既然开回了三轮车，那先送我家婆娘上县医院治伤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白兰娣就十分配合地哎呦起来，仿佛多耽搁一秒她就得嗝屁。
面对高光宗掐头去尾的奇葩要求，高焱心里都有数，冷笑一声问：“我家小五好端端的干啥要用火杵打你婆娘？”
高光宗一噎，给那旱烟烟锅里填充烟丝的动作都僵硬了，下一秒，他来了一段抛开事实不谈的灵魂发言：
“甭管啥原因，小五一个孙女对二叔婆动粗那就是不对！”
高焱登时就给气笑了：“奇了怪了，好端端的我家小五会抡着火杵乱打人？”
一看老爹给自己撑腰，小五挺直了腰杆子据实相告：“爸，是二叔婆先打我打四姐，还跟姑婆一起抢我们小七，她们还欺负我嫲嫲。”
白兰娣的一双膝盖越来越疼，额头上的汗珠子一颗颗滚落，心烦意乱的她张嘴就骂：
“上梁不正下梁歪，高焱呐高焱，就你这不分长幼尊卑包庇小五的球德性，以后小五就是个杀人犯，小小年纪不学好打起长辈来一打一个不吱声，小杂种！小畜生！”
高焱丁点不惯着她，立马怼回去：“上梁不正下梁歪？小五是我的种，我又是她爷爷的种，她爷爷跟二叔公都是太爷爷的种，请问二婶——上梁是哪根上梁？杂种又骂了谁？”
白兰娣只顾着骂人压根儿没想这么多，何况她也没这么严谨的逻辑思维，高焱这么一反问她当场就给傻眼了：
“你、你你……我、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……”
你我了半天，白兰娣也没憋出合适的回答。
她熄了火，高光宗又支棱起来了：“甭管啥原因，小五打了我家婆娘总归是事实，你快点的啊带我们上那县医院瞧一瞧。”
“你们想屁吃！”高焱压根儿不给他们好脸，抡着摇把挨个指过去：
“你们呐你们，一个是我闺女的亲爷爷，两个是二叔公二叔婆，三个是姑爷爷姑婆以及表叔，结果呢？趁我不在家合起伙来欺负我年迈的老母亲年幼的闺女们，居然还想拐卖我的小闺女，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！你们还敢在这里恶人先告状？我呸！”
高焱这么一发飙，院子里的人瞬间不吭气了，几个所谓的长辈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鬼迷日眼，因为确实存在两百块买卖孩子的交易。
高焱开三轮车回家本就十分拉风，不少小孩子早就闻着柴油味一路跟着跑。
此刻，他们家院子再次吵起来，方圆一里内的四邻八舍也都端着碗循声跑来瞧热闹：
“哎，你说这高焱家最近是搞咩呀，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日子还过不过了！”
“刚才我们都去下地了没瞧见，听我孙子说还打了一架我们也都没瞧见……”
“这收割菜籽的时候，我们这些大人不下地去哪里？谁家有空天天蹲这里瞧他们家的热闹。”
“你莫打岔，阿杰叔你快说之前那一架咋回事。”
“哦，就是耀祖小妹一家来抢小七，据说要给旺财的儿子买一个童养媳回去，本来要带走小七那大橘抡刀砍他们嘛，后来就把小六抢走了。”
“不对呀阿杰叔，你看那不是小六吗？”
围观群众此刻瞧见的小六，已经被白秀禾从三轮车斗子里接了下来，正抱在怀里轻声软语地哄着。
他们不清楚内里情况，下地回来的高世民可是心里门清——八成是路上遇到了高焱。
高光宗一抬头瞥见了三弟，立马扯着嗓子吆喝：“老三，你过来快过来，今天这个大局必须你来主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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