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前尘往事

周清欢转头看着周清沐的背影，才发现那个小小的男孩子长大了，也学会了观察和体谅。

  但心里确实不是滋味，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早就被别人看在眼里。

  周清欢一个人在小阳台上待到了凌晨两点多，柠檬水都凉了。

  第二天早上十点钟

  “周清欢，你快点起床了，妈叫我们去集市上买菜。”周清沐在三楼的楼梯口喊周清欢。

  此时她还有点迷糊，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，脑袋现在有点疼，整个脸都是肿的。听到声音之后周清欢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，去卫生间洗漱。

  “周清欢，你起了吗，时间来不及了，马上到午饭时间了。”见楼上迟迟没有人下来周清沐又大声朝楼上喊。

  “起来了”周清欢站在卫生间的外面应了一声，加快了自己的速度。

  二十分钟后周清欢搞定一切下了楼。

  周清沐骑周爸爸的电动车带着周清欢去了市场。将车停在门口，两个人进了菜市场。

  快中午了，集市上的人不多，一些菜都卖没了。周清欢走在前面挑着东西，周清沐则跟在屁股后面提菜。

  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，现在就剩肉没买了。周妈妈出门之前就已经交代了，别的东西可以不买但是千万不能忘了买肉。

  “老板，这个肉多少钱一斤。”周清欢在肉贩的小摊上看了看，准备选一家比较好的。

  “十三块钱一斤，我们家的肉是早上刚杀的，瘦肉多不肥。”店家尽力的推销自己家里的肉。

  周清欢正认真听老板说着，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，身子在移动的时候撞到人了。

  “抱歉，不好意思”感觉踩到了人了，周清欢连忙道歉。抬头看向被踩的人，周清欢整个人都愣住。

  “欢欢，原来真的是你啊。”是叶樊。

  叶樊刚刚在买羊肉看见对面的女人有点像周清欢，开始还不确定后来看见了她身边的周清沐才敢确定，走过来准备打个招呼，没想到被踩了一脚。

  “好久不见啊，叶，叶樊，哥。”再见面时周清欢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的人了，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直呼大名，她也不想像以前那样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叫了一句叶樊哥。

  “是啊，我差点没有认出你来，算算我们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吧。”叶樊听见她叫自己哥哥眼里有一抹苦涩，最后只能客气的寒暄了一句。

  “是吗，我这些年在外面工作，在家的时间少。”周清欢扯了一下嘴角，眼睛一直看着对面的男人。

  谁说男人至死是少年的，眼前这个人才二十八岁，为什么自己看他好像越来越陌生了。时间到底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，掩过了自己熟知的摸样。

  “姐，走了，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吃饭呢。”周清沐刚刚一直在看肉，回头发现周清欢正和叶樊互相看着也不说话。他怕自家姐姐犯傻就上前拉了一下她的手臂。

  “喔，对啊，我们要先走了，叶樊哥再见。”手臂被扯了一下周清欢回过神来，碰见有点猝不及防，她现在思绪有点乱，只好接着周清沐的话，匆匆告别。

  “好的，欢欢你在家还会待几天吧，到时候再联系，拜拜。”叶樊看着周清欢离开的背影，久久不能回神，对在这里看见周清欢还没有缓过来。

  人都走远了，叶樊才收回了视线。

  周清欢和周清沐回到家里，周妈妈的午饭已经做好了。

  “你们怎么才回来啊，街上人多吗”周妈妈将买来的菜分好类，不好保存的都放进了冰箱里。

  “还行，人不都，就是看见了以前的同学聊了会，耽误了时间。”周清欢不想和周妈妈说太多，随便说了一个理由敷衍。

  周清沐知道是什么原因，和叶樊道别后周清欢让自己先走，说她想去镇上的小学看看，周清沐不放心她，就跟着她一起在学校里走了一圈。

  “妈，我姐以前是不是在镇上上的小学啊。”周清沐看着周清欢走出厨房的背影，低声询问，眼里满是担心。

  “对呀，你姐上高中才去槐市，小学在镇里，初中在县里。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。”周妈妈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问这个。

  “没事，就是好奇，妈我去叫我爸吃饭了。”没等周妈妈回答就快步走出厨房。

  周清沐上了三楼，听见卫生间里水流声不断。放弃了敲门的想法走下了楼梯。

  “清沐，叫你爸来吃饭了吗。”

  “叫了，妈，我爸说马上来，对了我姐说不饿，他刚刚在街上吃了零食。”周清沐擦了饭桌，将筷子放在桌子上。

  “这孩子，知道家里做饭了，怎么还在外面吃东西呢。”周妈妈边说边将菜端出厨房。

  “妈，你别管她，她就是嘴馋，在锦城那边也没家里这边的东西。”

  “妈，我们吃饭吧，我爸来了，我饿死了。”看见周父过来了，周清沐拿起筷子就吃。

  周妈妈看见儿子这样也没多想，只是让周清沐拿个碗给周清欢留了点菜。

  周清欢的假期要结束了，回去的票已经买好了，将妈妈准备的东西都装好放进了行李箱里。

  “清欢，快下来，叶樊来了。”周清欢正在检查还有什么东西没带时，就听见周妈妈在下面喊自己。

  将东西放在一边下楼了，刚到二楼周清欢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。

  “周姨，我妈让我拿点青菜过来。”楼下叶樊将一袋子青菜递给周妈妈。

  “周姨，我前两天在街上看见清欢了，她是走了吗。”叶樊视线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。

  “你妈妈总是这么客气，清欢在楼上，准备今天走呢。”

  “清欢，你下来了吗，清欢。”周妈妈见人没下来有喊了两声。

  “下来了，妈”周清欢在二楼停下来，对于叶樊的到来挺意外的，有点不知所措。

  “周清欢，你干嘛呢，妈叫你”

  “见个老同学你至于这样吗”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周清沐将这一切尽收眼里。

  自家姐姐还是没过去心里那道坎，叶樊都要结婚了，还这样的话她怕是要进死胡同。

  自古情字最伤人，他看出来了叶樊不是姐姐的良人，两个人曾经是有情谊，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，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一直停留在过去。

  听到周清沐的话，周清欢才明白。

  是啊，他们就是老同学，没什么的，不就是老同学见面吗，自己没必要害怕，那样倒显得自己没放下他。

  虽然自己确实还有点过不去，但他都要结婚了，放不下也要学会放下。

  “叶樊哥，你怎么来了。”周清欢下楼就看见了叶樊，微笑的和对面的人打招呼。

  “我不是看你在家吗，就想着过来看看。正好我妈让我送东西过来。”

  “你们聊吧，正好菜园子里西瓜熟了，叶樊你妈妈今年没种，等一下你拿几个回家。”周妈妈说完去拿菜篮子到屋后地里去了。

  “欢欢，你今天就回锦城吗？我们聊聊吧，好长时间没见了”叶樊从屋里拿了两个凳子到外面。

  “行，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周清欢看了眼叶樊，去厨房倒水。

  等周清欢出来，叶樊坐在门口，另一个凳子放在了旁边。

  “来喝水”周清欢将水递给他，自己在旁边坐下。

  “欢欢，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，听我妈说你现在在锦城当老师。”叶樊喝了口水，看着身边的女孩。

  齐肩短发变成了长发，还烫了波浪卷，穿衣也比以前成熟很多。女孩褪去了青涩，记忆中的样子不复存在。

  “嗯，毕业后留校了，挺好的。”

  “你不也挺好的嘛，在厂里工作，听说一个月也有一万多呢。”周清欢知道叶樊当年上大专毕业之后就进了电子厂，现在在厂子里也算个车间主任。

  “是挺好的，我就是个干技术的，累是累点但是能养活一家人。”叶樊笑了笑，语气里有失落有无奈还有一丝妥协。

  “对了，我要订婚了，你知道吧。”

  “你呢，是不是也谈恋爱了。”叶樊故作轻松，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自己心里并不是那么轻松。

  “嗯，上次在电话里听我妈说了，恭喜啊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席啊。”周清欢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，说出了违心的话。

  虽然分开这么多年，叶樊还是了解眼前这个女孩的，他知道她不开心，她的眼里没有光。

  “欢欢，我们去河堤走走吧，那里变化挺大的。”

  叶樊走在前面，周清欢跟在后面，两个人的影子时不时重合一下。

  这条河堤有很多年的历史了，听说是自然形成的河道。

  小时候奶奶在河里洗衣服，让小清欢在河提上放的空草地上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玩。

  那时候周清欢性格开朗，在孩子中算是孩子王了，加上有叶樊的照顾，在众多孩子中能横着走。

  “这里，还是原来的模样啊。”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周清欢不免感叹道。

  山还是原来的样子，河里有人洗衣服，只是多少年过去了，现在有点荒凉了。

  “嗯，样子没多大变化，原来的草坪被村里给承包出去，现在都是桐树了。”

  “现在条件好了，大家都不在河里洗东西了，河里谁都污染了。”叶樊每年回家一有空就来河堤上走走，这里让他有一种归宿感，他也算是见证了河堤的变化了。

  “叶樊，你，你”周清欢想问叶樊他后悔过吗，但是话到嘴边就是没有说出口。

  “欢欢，我对现在很满意，有些事不是想就能有的。”

  “对了，我还没和你说过我女朋友吧。”叶樊了解周清欢，比她想象中的还了解。

  “我和她是相亲认识的，她是中专毕业，现在在县里一所幼儿园里当老师，人很文静脾气很好，我爸妈挺喜欢的。”

  “和她接触下来，我觉得她很适合我，以后在一起过日子会很平静。”这些周清欢已经从周妈妈口中了解了，但是从叶樊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很难受。

  “我们是通过人介绍的，没有爱情，但是两个人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，相处久了爱情也就有了。”叶樊继续说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过去现在，甚至是未来。

  “结婚后，我继续现在的工作，她在家里可以照顾父母和孩子，等我不在厂子里干了我们就自己做点生意。”

  周清欢感觉到脸上湿湿的，抬起头发现没有下雨。

  她有些哽咽了，嘴里说不出一句话。二十八岁的她有点想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，不管不顾。

  “叶樊，我想知道为什么。”周清欢还是鼓起了勇气问出了多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。

  她想知道，明明他们之间那么好，青梅竹马，少时相知。她陪着她八岁、十八岁，为什么没有二十八岁。

  他见过她无理取闹的哭，见过她天真无邪的笑，参与她的过往，了解她的梦想，在他的面前她从来没有任何的隐瞒。

  “叶樊，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，当年你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和我分开。”

  “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，上不去也下不来。我那么那么的努力，凭什么得到的是这样的结局。”周清欢越说越激动。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，没有思考只剩下无理取闹。

  “欢欢，这都是过去的事了。我们都是大人了，有了自己的责任。不能像小孩子，纠结着一样东西不放手。”

  “你知道吗，那年的我是真的很恨自己。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够聪明，恨爸妈的糊涂，恨世道的不公，我甚至恨过你。”叶樊的眼泪一直往下掉，他也不擦，只是让它流在脸上，嘴巴里，最后落在了地上。

  “我看见过你努力的样子，看到你和同学一起开怀大笑。”

  “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自卑，我一直以为学习不过是成功的一条路，但那一刻我明白了它不仅仅是一条路。”叶樊永远忘不了自己那天看到和听到的一切。

  “你知道吗，经管三班的周清欢，人长的高高瘦瘦的，皮肤白，关键是成绩好。”

  “唉，我和你说肯定有一大把人追她。”

  “没办法，人家就是这么优秀，获得优先择偶权，哪像我们普普通通。”

  “就周清欢那样的，肯定要很优秀才能配上吧，我看她性格高傲得很。”

  这是叶樊在周清欢学校门口听到的对话。这样的话他经常听到，每次去她的学校总能听见有人夸她。

  人就是这样，一次不会放在心上，可两次三次，十次呢，听多了总会在心里留下点东西。

  叶樊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，高傲自信，可那一刻听到这些话还有父母的事情。

  那个十九岁的男孩终究是没挺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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